夜晚,司馬👥師又做了那個重復多年的夢。夢到了那一日，夢🎢到了夏侯徽。
秋末冬初，晚菊始華,暗香浮動。
“菊叢園”牌匾高高懸掛，大紅喜字燈籠掛于兩旁，今日，是司馬家長子司馬師和夏侯氏長女夏侯徽成親的大喜日子🏷👰。
紅燭燈下，少年新郎手執玉如意，滿心歡喜地挑落新⚾😻娘蓋頭,望著他清艷無雙的新娘🍀🤘。眼前正是他心儀多日，朝思暮想了多日的意中人。
新娘抬🏻🚻🌔起一雙秋水剪瞳🏅🐱🥒,含羞帶笑，盈盈望向新🥕郎。
這時,一旁的侍女🌙⛪📍遞過剪刀,司馬師動手剪下自己一綹鬢發，👾交給夏侯徽。
夏侯徽也輕輕剪下鬢發,將兩人的鬢發合為一股,纖指纏繞其間,一縷一縷纏起。她垂著眼睫,編得很是細心,直至兩綹頭發嚴絲🐴合縫地🔢🈂合在一起，不留一絲縫隙，而后,鄭重地裝入錦囊,完成了結發合鬢之禮。
從此，眼前之人，便是她此生此世的夫君了。
侍女退去,新房里，惟剩下新郎新娘兩人。
夏侯徽如一朵嬌羞欲滴含苞待放的芬芳牡丹，望了她的夫君🐁🌙🎸一眼。和新郎手臂相纏，同飲了交杯酒。
放下酒杯，司馬師從懷中掏出一個瑩潤碧🖇綠的圓滾滾的小瓷瓶，原來這🎩🤙➰是當日在致知堂的時候，夏侯徽塞給他的那盒碧玉生肌散👙的外瓶。
飲了一杯酒后，夏侯徽面如桃花，她抿唇笑道，“這個💛🤱東西🚢💩，還沒用完么？夫君怎么還留著……”
“剩下的沒舍得用。后來由于天熱😯，又一直貼身放著，里面的東西化了，只能一次全抹身上了，我和二弟兩人搶著抹完了，只剩下這個瓶子，舍不得扔，就一直帶著……”
夏侯徽“噗嗤”樂🥩了，燭下愈顯芳華絕色，笑靨如花。
司馬師握住她的手，粗糙大掌中的玉色小手細白綿🈯🧒🌧軟，柔若無骨🍎📹🌔，令人心旌蕩漾。
嬌妻在側，夫復何求？輕輕將她擁入懷中，司馬師激動地道，“⏱🙏🤧媛容，謝謝你肯對我好，謝謝你肯🚋🍽🌛嫁給我。”
直到這一刻，他都覺得，一🐻切仿佛做夢一般。一直覺得，她太好太好了，從家世到品貌，自己統統配不上她。
他們之間阻力重重，他卻不由地被她吸引，想要她，冒昧給她寫信，要她等他。卻沒想過夏🌁侯徽會真的等他，會真的答應嫁給他。
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密依偎，懷中之人有細微顫抖。夏侯徽咬著唇，伸出玉指，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子💋🙃🥎📲❕😧，呢喃道，“真是個傻瓜……”
“你是除了父母親人外⏺🍆，第一個待我好的人。我保證，會用一輩子還你👠。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👁🍌子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新娘啟唇含笑，調皮道。
“我絕不負你，否則五雷……”他并🎄🖤起兩指，鄭重🚷發誓。
纖纖玉指及時按住了他的唇，阻止他💺👨🍅再胡言亂語。
司馬師握住她🚥🥪瑩白如玉的手🥅🤕。紅燭曼妙綽約，檀香裊裊縈繞鼻端，兩人目光絞纏于一處。
癡癡望著她如花😘容顏，司馬師有些緊張出汗，心若擂鼓咚咚直跳，結結巴巴地道，“夫人，飲了交杯酒，我們……可以就、就寢了吧……”
夏侯徽微紅著小臉，羞澀地點了點頭。
得到允諾，司馬師緊張🎖🍊♋地伸手將新娘抱起，目不轉🔳😊睛地望著她，一步步往床榻而去。
到了榻前，夏侯徽忽而又想到什么，從夫君懷里掙出，🈴♟沖他💔🍺莞爾一笑，“今日是我們大婚🍺💂⛪之夜，我們先來寫幅字如何？”
“好，你說寫什么？”
兩人攜手到了寢房隔壁的書房，鋪絹🤝蘸墨完畢，夏侯徽低頭略一思索，執筆寫下“死生契闊，與子成說”幾字，這是《詩經》擊鼓篇里的最后🥂🌶幾句。
簪花小楷端秀清麗，宛如其人。
映著燈火，夏侯徽🌅的長長眼睫在秀麗的臉頰上投下密密的影子。寫下這幾個字后，夏侯徽停住筆，看了看筆下的字，而后輕輕一笑，抬起雙眸，將💑🕡🕗筆遞給司馬師。
她的一雙🛵😼🔰剪瞳中映🏧🚽著閃閃爍爍的燭👴火，滿是期待和深情。
“媛容還記得此詩呢！”司馬師笑🆘著從她手中接過🚧🧐🧐筆，不假思索在后面續上“執子之手，與子偕老”。
當日，夏侯徽尚未🚂出閣之前，司馬師第一次求親被拒后，曾經給🎼👤🔸夏侯徽寫了一封信，信里，就🏟🔕是這幾句詩。
這幾句的意思是：人世❇☕🛤無常，死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，但是🐮⛵無論生死離💺合，我都要牽著你的手，與你一起終老此生。
把那副字收好，夏侯徽抬頭望著夫君，“將來，等我們老🌡🥝了，子孫滿堂的地時候，再拿出來看，一定很有意思呢……”
“好，生生世世，生死不離，這是🔣🌙我們的約定。”司馬師握住她的手，一大一小兩只手密密地貼合在一起，而后，緊緊交💞握。
“對了，為夫也帶你去地方。”
他牽著夏侯徽，出了房門，往院側而去。
“啊，菊花香！”夏侯徽驚喜道。
院子東邊，淡淡月光流瀉而下，叢叢簇簇的菊花隨風擺動，在如水月色的映襯下，朵朵花瓣泛著幽幽光澤，一縷縷淡雅的🍿🐼🕤清香縈繞鼻端。
“媛容喜歡么？”
“很喜歡呢！”
夏侯徽身著紅裝，腳步輕盈地跑進了菊花叢，她穿梭在花叢間，盈盈笑著轉了幾個⛹🤧🛍圈兒，像花間一個亭亭玉立🚖的小仙子，在月下迎著晚風翩躚起舞。
“夫君，為🌽什么這里種了🍙💫這么多菊花啊？”🕵💆🛴夏侯徽道。
“🚏🗿聽你哥說⬜，你很喜歡菊花，所以，今年春天，我就在這個院子里，種下了這些。”
夏侯徽心中大為感動👁💍📣，“我方才看到，我們住🤔的院子似乎叫菊叢園，名字也是由此得來嗎？”
“對，只⛵是，早菊和秋菊都已經開過了，往前眼看就要入冬了，這些剛💊開的，是晚🤸菊，又叫寒菊……”
夏侯徽看他說得頭頭是道🚣，👋好奇問道，“夫君也喜歡菊花嗎？”
司馬師老實答道🏦，“我原本什么花都不喜歡。但是現在，也開始喜🧢🍨歡菊花了……”
“為什么呀？”
“可能是因為你喜歡，所🈺🎋以，我也喜歡了。”司馬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。
聽到他的話，夏侯徽有些🦒紅了臉，在月下輕咬著貝✍齒嗔道，“夫君騙人……”
“不騙你。也可能是，種💠😼🙌了這么些菊花之后，不知不覺就有感👺🍜🐔情了吧。還有就是，秋菊不畏霜雪，不懼北風嚴寒，意志堅強令人欽佩……”
司馬師說著，又牽起她的手，引她到院后。
到了后面，夏侯徽更🐉🤷🏚是眼前一亮，驚喜萬分！——原來，整個院子后面，種的全是各種各樣🐁千姿百態的菊花。
她望著司馬師，涌動著說不出的情緒，心🐵中滿滿的全是感動，“這么多花，全是夫君一個人種的嗎？”
“大部分🤠⛴😄都是我種的，有時，我二弟也會跑來幫忙。”
夏侯徽將臉頰靠近花瓣，輕輕嗅那🥠👖🐑幽幽清香，又笑⚾📉🥤道，“你們怎么會種這些的呀？”
“🛷🛶🕒是府里的瘸子叔教🚻我的。種菊📍🛄花，主要是剪枝和插條，并不難。”
“瘸子叔？”夏侯徽有點好奇。
司馬師笑笑，“他🎒💗👋是府里的花匠，😸🛏以后你就會認識了。”
置🐿身于鋪天蓋地🧞的花海中，夏侯徽心中脹滿了歡喜，又忽然有些心疼，“種了這么多花，要費不少功夫呢，當時，你一定很累吧？”
“不累，為了你，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！”司馬師發自肺腑地說🎍😯🌭道。
“那以后，夫君教我，我們一起種可好？”
夏侯徽雖💗🧕🏜然喜歡菊花，也愛養花，但她是將軍府的侯門千金，并不需要親自動手種這些。對種花并不精👤🅱👿通。
“當然好了。但是，為夫舍不得你累著，🤧我來就好……”🕣👄司馬師說著，輕輕將夏侯徽圈入懷中。
夏侯徽偎依在夫君的胸膛，有些羞澀。他們初💛🚾結為夫妻，還不曾太過親密，她垂著眼睫，覺得臉頰有點兒發燙，于是找話題道，“種這些，難不難呢？”
“其實也沒什么，先要松土，🎂用鐵鍬把土翻得松軟些，🛫🛣把菊花`插條放進去壓實就好了。選枝的話，要選那些長勢比較茂盛的菊花株🔈，再在這上面選些長得比較粗健的枝條，從中間折斷，留下枝條頂端的嫩芽就好……”
“那，要折多長的枝呢？”
司馬師想了想，比劃道，“用🎪🚏🍦手掌比的話，大概也就一👲扎長左右吧……”
說著，他輕輕托起夏侯徽的細白手掌，把她右手的🖕✨🍥拇指和食指打開，“呶，大概這么長，不過，你的手有點兒小，要比這再稍長一點兒……”
掌🆎💲📼⬆中的小🧟🈳💌手柔若無骨一般，滑嫩無比，司馬師感覺心跳不覺在加速。
方才說話時，不知不覺間，兩人的鼻息湊得很近，熱氣近在耳側，📊👲他似乎能聞到夏侯徽身上傳出的幽幽芳香🍰……
月光下，花叢🗂中，夏侯徽嬌艷無雙，容🌞😁顏驚心動🆓🦆魄。
司馬師攬著新娘盈盈不堪一握的🎹🍿纖細腰肢，忍不住俯身低🌬🤒🥞下了頭……
夏侯徽的長長羽♒👵🐓睫撲簌簌躲閃著，因為羞💉👓澀，她的上身不斷后傾，纖腰向后彎成一個月牙般的誘人弧度，最終，輕輕閉上了眼睛。
長長的一吻過后，他再次緊⛩🚌緊攬她入懷，動🍏容道，“媛容，我們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好不好🛠？”
他緊🥋緊盯著自己的📊新娘，“答應我，你一定不要離開我。”
不知為何，不過🥐🔇📻才剛剛擁有，他🔶心中已在患得患失，無端泛上一股即將失去的惶恐。
“我答應你，傻子。”
…………
夢里不知身是客。
在夢境即🚛將醒來的一刻，司馬師已經知道，他📤🚒又是在夢里了。
可是，懷中人的觸感和溫度明明還在，氣味和芬芳似乎還在，他依舊閉著眼。舍不📻😅🈯得睜開😼🤨眼。
因為，一睜開眼，他就什么都沒有了。
頭下的枕頭是冰涼的，不知何時已然濕透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。司馬師覺得自己早就鐵石心腸，不會流什么淚了。卻總在夢🍷見亡妻的一個個夜晚，被一個個熟悉的夢境糾纏……
往事歷歷在目，卻早已，物是人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