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后,一派陰冷蕭瑟。

    司馬懿照例起早鍛煉身體，活動活動筋骨👥，在府內🎢溜了一遭。

    今年的大年初二,司馬懿安排府中的小輩們齊齊回了河內老家探親祭祖，迄今未歸。這些嘰嘰喳喳的孩子們都不在，府中就顯得過🏷👰分清靜了些。

    經過園圃之時，他看到瘸腿花匠正在清理積雪，他同那瘸子打了個招⚾😻呼，🍀🤘在一塊被雪覆蓋的菜畦前蹲下身。

    伸手撥開雪層,🏻🚻🌔露出下面的一層韭菜茬，雖經風霜雨雪,根部竟然🥕還帶著🏅🐱🥒些許綠意。

    “這東🌙⛪📍西，竟然還挺頑強……”望著那些韭菜茬,他若有所思地自👾言自語道。

    “🔢🈂父親,您在這兒呢。”司馬師、司馬昭從一旁大步走了🐴過來。

    司馬昭口中哈🐁🌙🎸著白氣，跺了跺腳底沾的一點雪粒,“外面天冷,父親先回房吧。我們有事找您商量。”

    司馬懿起身,點點頭,邊走邊言有所指地道👙🎩🤙➰,“春天快🖇來了，又可以著手割一茬韭菜了。”

    當前最緊要的，是要立即著手,從速調配💛🤱各地的駐防力量,把司馬氏的人🚢💩安插到各地駐守。

    目前，魏國在東南😯西北各線，還都是曹家的人在鎮守著。他們父子雖然暫時控制了京城,但若想要大權穩固，這韭菜恐怕還得一茬一茬地割下去。

    先說東南一帶，有王凌、令狐愚和文欽等人。

    王凌在這些人中年齡最長，實力和影響力都不容小覷。他雖然一直貌似立場中立，明面上不摻和黨爭之事，但是他的兩位兒子卻都和曹派之人走得甚是親近。長子王廣和夏侯玄是好友🥩，幼子王船山是何晏清談會上的座上賓。

    尤其🈯🧒🌧是，他的外甥兗州刺史令狐愚以🍎📹🌔前是曹爽幕僚，同曹爽關系很是密切，不容忽視。

    況且，近幾年，王凌在諸位都督中的身份待遇較為特殊。他是以司空的身份，持節都督揚州諸軍事。去年，曹芳曾經下旨，擬升任王凌為司空。王凌以自己功績微薄為由，數次上表推辭不受，最后朝廷妥協，特準其留在揚州任都督，待遇仍同司🚋🍽🌛空。這個⏱🙏🤧人，不能小覷。

    “除了東南，父親別忘了豫州…🐻…”到了達觀居的書房中落座，司馬師提醒道。

    “你是說毌丘儉吧？”司馬懿敲著桌子思忖一番，“為父以前在遠征🌁遼東時曾同此人打過一些交道，對他也算有幾分了解。毌丘儉算是條好漢，不僅打仗是把好手，也是性情中人，不屑權謀詭計之流。雖說他以前同曹爽并無太多淵源，但是他畢竟是經曹爽提拔，才到豫州任都督的，咱們也不能不防備著些。”

    司馬師點頭。

    “那就，暫時先暗中派人對毌丘儉多加留意就是了。他若肯安分守己，未必不能為咱們所用，為朝💋🙃🥎📲❕😧廷守好一方。”司馬懿吩咐道。

    “父👁🍌親，兒有一計。眼下朝中百廢待興，正是用人之際，何⏺🍆不詔令各州郡的都督們，送子入京，嘉獎封官，以為人質？”司馬昭也👠在一邊搭話。

    司馬懿拍了拍他的肩，目露🚷贊許:“🎄🖤你同為父想到一塊兒去了，我也正有此意。”

    “聽說毌丘儉的幾個兒子都頗有美名，那便也派人送封信到豫州，讓他也送個兒子入💺👨🍅京效力吧。”

    說完這些，他們父子又互相看了看。

    他們都心知肚明，眼下，最當緊的，是駐守西線的🚥🥪雍涼都督夏侯玄。夏侯玄身份特殊，是曹爽的🥅🤕親表弟，麾下有精兵五萬——當下尤為司馬氏的心腹之患。

    從正始五年起，夏侯玄在駐守雍涼以來，迄😘今已經五年，在朝野間都有很高的聲望。

    任誰都得承認，夏侯玄的確是位很出🔳😊色的守成之將。他任雍涼都督五年，西蜀未能稍進半步，鎮邊有功🎖🍊♋，這是不容抹殺的功績。

    并且，他的行事作風與🈴♟曹爽周圍那些幕僚截然不同，從未參與那些驕奢淫逸之事。在曹派等人惹得怨言沸騰之際，夏侯玄因駐守于西線，遠離朝堂爭斗💔🍺，反如一股🍺💂⛪清流，聲望甚至有越來越高的趨勢。

    但是，🤝對當權者而言都一樣，越是美名在外的都督，難免越讓人感到不安。夏侯玄若是存心🥂🌶想反的話，后果難以想象。

    他的名望越大，對🌅他們父子而言，處理起💑🕡🕗來就越是麻煩。

    只是，夏侯玄畢竟是魏國👴第一名士，行事又素🛵😼🔰來磊落坦蕩，一派光風霽月，對這樣的名士直🏧🚽接下手的話，恐會招來非議。

    既然不能直接下手，那便迂回行事——司馬懿也🆘想🚧🧐🧐到了這點。

    昨日，他已經一🚂刻不停，以天子的🏟🔕名義下了道詔命，將夏侯🎼👤🔸玄調回朝中任職。

    “若是他借故不回，如何？”司馬師問道。

    司馬懿搖搖頭，“應❇☕🛤該不會。他是名士，只💺要是以🐮⛵天子的朝廷名義下令，他便別無選擇。”

    “那，就算如父🌡🥝親所言，他肯奉命回京，日后誰可代替他都督雍涼二州呢？”

    司馬懿想了想，“可先由雍州刺使郭淮暫代行雍涼💞都督之職。🔣🌙以后相機再派人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對了，隴西還有個夏侯霸，他以前仗著是皇室宗親，脾氣又倔又硬，聽說跟郭淮也不和，未必肯乖🍿🐼🕤乖聽話回京。”司馬師又道。

    “對此人，那不妨就……”

    父子正在秘密商議，不妨門“嘎⛹🤧🛍吱”一聲🚖被人推開了。

    “🌽爺爺🕵💆🛴，爹，二叔……”門口之🍙💫人形容俏麗，身著一身男子裝束，英氣利落，一臉風塵仆仆之色。

    “🚏🗿如意？！”司馬師先是有些驚喜意外。往她身后看了一眼，緊接著又皺眉道，“怎么只有你⬜一人回來了？陳管家他們呢？”

    門口這個作男裝打扮的姑娘正是司馬師的三女兒🤔如意👁💍📣。

    十幾天前，司馬懿讓陳管家帶著府上的小輩們回了趟河內郡💊老家，名為祭祖探親，實⛵為🤸以防萬一躲避風頭。這群小輩們直至今日才回到京城。

    在回京的途中，如意就已感受到截然不🚣同于以往的怪👋異氣氛。

    而且，越是臨近洛🏦陽，這種氣氛越是緊張詭異，讓人無端地感到惶恐🧢🍨不安。

    尤其是馬車進了城后，除了來回巡邏的禁衛，往日熱鬧非凡的大街上幾乎沒見什🈺🎋么人。如意看著這些，莫名就感覺有些心驚肉跳。

    以往，按照民間習俗，未🦒出正月十五，仍屬于過年。大街小巷都是無比熱鬧的，✍行人游人如織。今年這是怎么了？

    馬車行👺🍜🐔至臨近秋水莊時，如意掀開車窗簾，看到有個老伯揮著笤帚正在家門口掃院子，這個老伯如💠😼🙌意認識。

    “田老伯，早啊……”如意從馬車的小窗🐁🐉🤷🏚中伸出手，熱情地對那老伯搖手招呼著。

    那老伯一抬頭，冷不防看見如意和后面跟著的司馬🐵家的幾輛馬車。他似是被嚇了一跳，話都沒顧上接，就扭頭進了院子，“砰”一聲又將門關上了！

    如意再也忍🤠⛴😄不住滿肚子疑竇，跟陳管家道了聲，“我先回去看看！”不由分說，伸手奪了護院家丁的馬匹，自己先騎馬回府了。

    到了自家府前，她先是在門口和門仆打聽了一番近⚾📉🥤日洛陽發生之事。從兩個門仆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的表情，如意便覺心中不妙，猜到🥠👖🐑了幾分。

    她正打聽著🛷🛶🕒，偏巧碰見了正要出門采買的小六，這是二叔司馬昭的貼身小廝。往日她同小六混得極熟，小六倒也沒怎么瞞他，大致和🚻她說了一番說近日京中情形📍🛄。

    如意這才知😸🛏道，在他們🎒💗👋離開京城的這十來日，洛陽城都發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她也才后之后覺地明白🧞過來，為什么隔了好幾年，今年春節，祖父司馬🐿懿突然安排他們這些家中小輩齊齊回河內郡祭祖。

    原來一切早有🎍😯🌭預謀在先！都是事先安排好的。想到這些，如意簡直感到毛骨悚然！

    如意睜大了眼睛，孤零💗🧕🏜零地立👤🅱👿在書房門檻外，卻不肯往里邁進一步。

    她🕣望著里面🤧的👄爺爺、爹和二叔，目中透著驚恐和難以置信，“你們要舅舅回來，是也要殺了他么？”

    “小孩子胡說些什么，還不快回屋去！”司馬💛🚾師對她斥道。

    如🔈意臉上的表情是近乎絕望的，“舅舅做🎂了什么，你們要🛫🛣這么對他？！為什么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🚏🍦他擋了🎪你們的道了👲是嗎？凡是擋你們道的都必須死是嗎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住口！休要胡言亂語！”司馬師喝道。他大步到走向門口🖕✨🍥，伸手拽著如意的胳膊，想拉她回去。

    如🆎💲📼⬆意拼力🧟🈳💌掙脫開去。她一邊失望地搖頭，一邊紅著眼圈不斷向后退。

    “你們知道街坊鄰居和洛陽老百姓怎么看我們司馬家嗎？我從街上過，人家一看見我🍰，跟看見鬼📊👲似的通通關上門了，就因為我姓司馬！是你的女兒！”

    “你們已經殺了那么多人，難道還不夠嗎？從前是我娘，如今輪到我舅舅了是嗎？那是我娘的家人啊，你們難道🌞😁連一丁點懺悔之意和憐憫🆓🦆之心都沒有嗎？……”🗂她的情緒異常激動，幾乎口不擇言。

    “啪！”一記響亮🌬🤒🥞的耳光打在如意臉上。司🎹🍿馬師是真的動怒了！

    如意捂著臉，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。

    她的一雙鳳目眼眸中溢滿了委屈和恨意，“我恨你們！💉👓……”轉身就跑♒👵🐓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命人看好三丫頭，別讓她跑出去亂說。”司馬懿望著⛩🚌門外搖🍏了搖頭，🛠又嘆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