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畢竟人命關天,此等滅人滿門之事，你可想過，要牽連到多少👥人的身家性命……”鐘毓擰著眉,🎢搓了搓手。
“哥，家里又沒外人，你就別裝了吧。”鐘會輕🏷👰蔑地一笑。
鐘會這位同父異⚾😻母的大哥鐘毓是在兩年前，被意外貶至京外上🍀🤘黨郡當太守的。
說起來，鐘繇老爺子在世時，一度春風得意,曾🥕在文帝、明帝兩朝先后歷🏅🐱🥒任廷尉卿、太尉、太傅等職，在朝🏻🚻🌔中混得也算不錯。他和蔣濟的處世之道有些類似,和哪派的關系都不算特別近，但也都不算差。
因此,他的寶貝嫡長子鐘毓原本也👾是年輕輕輕就在朝中掛了職,🌙⛪📍前程一片大好。
若不是因為前兩年冀州清河郡和齊州平原郡鬧邊界糾紛那🐴件事，他也不至于被調離出京,被🔢🈂打發到并州上黨郡。
當時,因為司吏校尉畢軌枉奏冀州刺史孫禮并將其免了官,這件事鬧得動靜有些大,其后,有幫孫刺史講情的，有老臣上書指責畢軌的。鐘繇老爺子活著的時候，和孫禮私下間有幾分交情,當時看到孫禮這么慘,鐘毓年輕氣盛腦子一熱，也不知哪根筋岔了，居然也跟在盧毓、王觀等幾位老臣其后,與他們🐁🌙🎸一道聯名上書了。
一時意氣用事的🎩🤙➰后果很嚴重。事后不久，👙這次參與上書之人大多都被充作閑官冗職，盧毓從廷尉改任了光祿勛，王觀從少府改為太仆。鐘毓在這群人里年紀最輕，其父鐘繇已經走了十幾年，漸漸人走茶涼，鐘家在京中漸漸🖇式微，朝中也沒人再幫他兒子講話了，鐘毓就是因為這件事，直接被調出京，到偏遠的上黨郡當太守了。
這件事之后，鐘毓很是心灰意冷了一陣子。
鐘毓🚢💩已經在上黨郡呆了差不多兩年，這次若不是司馬懿急召，他的確不可能那么早💛🤱回京。一回來就能擔任廷尉丞，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外。
只是，天下哪有白撿的好事呢？
鐘會心不在焉地烤著手，懶懶地望了兄長一眼，拍了拍手站起來，彈去指上炭灰，“時辰不早😯了，我困了，要是沒什么別的事兒，那我就先去隔壁院了。”
“等等……”鐘毓🥩拉住他，又嘆了口氣，“我實在狠不下心，你一向腦子機靈，至少幫為兄拿個主意吧。”
瞧著眼前道貌岸然絮絮叨叨的自家兄長，鐘會冷笑一聲，“我要是沒記錯的話，咱🍎📹🌔們從小到大，一塊兒偷藥盜酒🈯🧒🌧的事，哪回少了你了？每次事后你都對著那些丹藥和酒又行禮又作揖的，我都替你累得慌。”
“少時無知而已，哪能同日而語？”
“無知，哥你開什么玩笑？那你每次事后，還都⏱🙏🤧裝模作樣念叨作揖干什么？咱們從父親書房偷拿的那🚋🍽🌛些丹藥和酒，莫非你沒吃沒喝么？不就為了給自己找個借口么？”
鐘會從小就壞主意多，每每興起，就會逼著哥哥鐘毓一塊兒到父親的書房偷丹藥或者偷酒喝。如果不去，就威脅他把上次與🐻他一起偷丹藥的事告訴父親。鐘毓無奈，每每都會就范。做過之后，口里再念念有詞地“罪過罪過”之類的念叨一番。
聽他說起小時候的事，鐘毓頓時啞口無言。
鐘會勾著🌁唇角，“你且按照太傅之意，大膽去做就是。想想看，他苦心經營忍了這么些年，這回若不是志在必得，哪敢下死手做得這么絕？”
“也怪不得司馬懿心📲❕😧狠手毒，💋🙃🥎曹爽愚蠢至此，不是自尋死路是什么？”
“👠依我看，這⏺🍆回，曹爽再無什么翻盤可能👁🍌。你不想想，司馬懿是何等狠戾之人，那是兩軍陣前和諸葛交手對峙過多年的。所以，你是押他能贏，還是押一個草包能贏呢？”
“司馬懿隱忍蟄伏多年才得了這么個千載難逢的時機，走了一招險棋，不成想，那曹爽竟這般蠢，居然如🚷此輕信了老狐貍的話，手里握著大將軍印，愣是沒動一兵一卒，竟乖乖地帶著人馬從高平陵返回🎄🖤洛陽，自個兒送上門兒束手就擒了，簡直蠢得可笑！”
“到了這一步，別說是太傅，就是換作我，還能💺👨🍅再給他丁點兒機會么？”鐘會冷笑道。
鐘毓想了想，又嘆口氣，“唉，哪是這般簡單之事，那張當是在宮里嬌生慣養的，幾頓板子打的人都快斷氣了，也只招了貪墨行賄之事，別的一時半刻也審不出什么，只能暫且住手🥅🤕等等看，怕萬一把人打死了，對宮🚥🥪里不好交差……”
“只怕你等得及，太傅他老人家未😘必肯等罷……”看鐘毓神不守舍的模樣，鐘會開口道。
想到幾🎖🍊♋個時辰前夜訪太傅府，司馬懿深夜不寐，在書房秉燭以待的情形🔳😊，鐘毓頓時又憂心忡忡起來。
他將信將疑望著面前笑🈴♟得狡邪的弟弟，猶疑著道，“💔🍺那，不知兄🍺💂⛪弟有何高見，可否說與為兄聽聽？”
“辦法有的是。關鍵是，你敢不敢做。”
“譬如，對付張公公這種細皮嫩肉的，總🤝要有點兒憐惜🥂🌶之心，笞杖那種玩意兒未免太粗暴了點兒，也忒費勁了些，不如爽快點，直接開膛剝肚嚇嚇他看？”
“不妨先試試剝皮🌅？用小而尖的刀刃，劃💑🕡🕗幾道看看，看那肚子里究竟還藏著什么，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……”
“什么？你！……”鐘🛵😼🔰👴毓不禁打了個寒顫，心中跟著🏧🚽一驚。
“你那是什么表情，大哥你能別那🆘么沒出息成么？🚧🧐🧐”
“你若嫌這🏟🔕些都太過殘暴的話，更溫柔的手段么，也不是沒有，比如……”鐘會稍作停頓，抬眼望了兄長一眼，莫🎼👤🔸名給人一種魅惑和邪氣橫生🚂之感。
說著，他“唰”地伸手拉開自己的衣襟！
鐘毓嚇了一跳！不由后退了半步。
再定睛一🐮⛵瞧，但見鐘會左胸前露出了猙獰❇☕🛤的雞蛋大小💺的一塊傷疤，似是才結痂愈合不久。
“你、你這是，怎么傷的……”
“我自己燙的唄，那滋味兒，簡直太銷魂爽快了！”鐘會無所🌡🥝謂地一笑。
“你為何要這么做？”鐘毓瞅著那有些令人感到怵💞目的傷口愈🔣🌙合處，更加疑惑不解了。
鐘會面上的笑意漸冷，伸手拉上衣襟，“沒什么，我喝醉了酒，想一個人，想得發瘋，就這🍿🐼🕤么干了……”
他又壓低聲音，再次湊近鐘毓耳邊，🚖笑里藏刀，“我是想提醒兄長一句，對廷尉大牢里那位，何至于大費周折呢？不妨用‘蟻噬胎記’讓他長長記性么……⛹🤧🛍”
說著，他輕蔑一笑，將炭爐🕵💆🛴子旁的鐵鉗🍙💫拿起來，晃在鐘毓🌽面前。
“不過，對了，我差點兒忘了，如今是冬季🚏🗿，毒蟻難養，不過嘛，對付張當這種，僅用‘胎記’之刑也就差不多夠他受了。這點小事，在歷任廷尉大人那里⬜，也叫事兒么？”
鐘毓🤔頓👁💍📣時驚訝失色，“你年紀輕輕，都從何處聽的這些？！”
何謂“蟻噬胎記”？通俗點說，就是烙刑加蟻刑。商朝殷紂王首創炮烙💊之刑，令人制作巨大銅柱，以烈火燒之⛵滾燙，再令人赤足爬行柱上，由于不堪其痛，最后都是墜炭火中活活燒死🤸，是為烙刑的鼻祖。
由于殷👋紂昏君名氣太大臭🚣名昭彰，后世再無人仿效火烤銅柱之法，以免遺臭萬年。而是不斷花樣翻新，將其發揚光大。
這些花樣中，較為常見的是以鐵塊代替銅🧢🍨柱，大小不一🏦，大者有如一塊鎮尺大小，小的也有兩三寸許。
“蟻噬胎記”即為近世烙刑翻新的杰作之一。
先是在火爐里把鐵塊燒紅，在犯人身上烙印。鐵塊大小不等，留下的印記難以消除，終生伴隨，因🈺🎋其形似胎痕，故名“胎記”。但，這只是第一步。
最令犯人痛苦難忍的，不是烙刑✍，而是烙刑之后的“蟻噬🦒”之刑。
就是施完烙刑后，趁熱在💠😼🙌烙印處涂上蜜糖，用特養的巨型毒蟻爬滿其上，一點點蠶👺🍜🐔食噬咬患口處，即為“蟻噬”之刑。
用了此刑后，人雖然🐉🤷🏚不會立即死去，但眼睜睜地看著毒蟻爬滿全身，會恐懼難耐，逐漸精神🐁崩潰，防線坍塌。
自漢文帝時期廢除肉刑的近百年以🐵來，由于倡導尊儒術，以仁治國，審訊犯人時也主張廢止烙刑等殘酷方式，僅以笞刑代之。然而到漢末以后，肉刑又漸漸興起，在實際刑審過程中，殘酷的肉刑從未真正的銷聲匿跡過。
當然，這些都是在秘密暗中進行，無人敢明目🤠⛴😄張膽地去做。
大家心照不宣，誰也不提。
在廷尉大牢，有經驗的審訊官都知道，“胎記”是⚾📉🥤最省事最常見，也是見效最快的逼供手🥠👖🐑段之一。
再硬氣的漢子，眼🚻睜睜看著從爐子里拎出來的通🛷🛶🕒紅滾燙的烙鐵晃至眼前，獰笑著貼上皮肉時“滋滋”冒煙其痛無比，一般到不了蟻刑📍🛄的地步，都會乖乖招了，或者不堪其痛咬舌自盡者也有。
所以，當聽到從他年紀輕輕的弟弟口中輕描😸🛏淡寫地說出這些，鐘毓的第一反應是震驚大🎒💗👋于訝異！
在鐘毓的印象里，他這位弟弟雖然任性叛逆了些，卻還不至殘虐如此。🐿不曾想，不過隔了兩年時間，他卻像是不認識這位弟弟一樣—🧞—這兩年，他都經歷了些什么？！
鐘會顯然無視兄長的心理活動，他輕佻地挑了挑眉，仍似輕描淡寫，“驚訝么，呵呵，多大點🎍😯🌭兒事啊？”
“你👤🅱👿這💗🧕🏜副差事，不是先父老人家以前干過的么？說起來，先父生前可比哥您有抱負多了，在世時那可是積極作為，多次上書請恢復肉刑的。你以為他老人家只會閑著沒事練練字、寫寫書么？……”
“那萬一……”鐘毓仍然有些猶豫。
“萬一什么？這么👄干的又不是一個兩個，干都干了，還怕人說么？敢🕣情🤧你就是為了點兒不值一文錢的面子虛名活著？”
鐘毓仍感猶疑不定，“倘是別的案子，用些非常手段💛🚾倒也罷了，只是此案事關重大，眾目睽睽，倘若嚴刑逼供屈打成招，萬一出了什么差子，只怕日后史書上的罵名亦是無可逃脫了……”
鐘會眼🎂角斜睨上挑，看向兄長🔈的目光愈加輕蔑不屑，“呵呵，方才，我還差點兒以為哥您🛫🛣轉性了，說到底，你還是在乎那點兒道貌岸然的虛名么……”
“唉，我只是擔心……”
“行了吧，你坦誠點行么，當了婊🎪`子就不要立牌坊，你這又當又立🚏🍦的，累不累啊👲？”
鐘會冷笑，“史書那是日后之事，就算進了史書，你也不過是一個當差辦事的，冤有頭🖕✨🍥債有主，罵名還輪不到你來擔罷……”
“我的好哥哥，早在你接受任命之時，便該料到會有今🧟🈳💌日。否則你以為，天下哪📼⬆有掉餡🆎💲兒餅的好事？”